那颗红痣让她心头飞快闪过一抹脸红心跳的画面。待要深究时，却又如烟散去。虞念秋脸颊有些发烫，她及笄后还不曾和男子这般近地接触过：“我带你去河边洗眼睛？”虽说是河畔，但走到河边也要几十步。裴怀瑾眼睛似乎疼痛难忍，眼角都有些湿润，如玉石沁水。他轻声道：“我不便去河边，你——像以前那般帮我吹眼睛便可。”吹、吹眼睛？虞念秋惊得微张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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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转眼就到了十一月。
　　风刮得越发凉了。
　　天气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万里晴空。
　　虞念秋这段时日乐得无人打扰，清闲疏懒。
　　之前火急火燎的李媒婆没再上门催促说亲事。
　　相反，有一回街上遇见了，李媒婆还拉着虞念秋，好言好语地劝她别着急：
　　“这毕竟是终身大事，虞娘子慢慢选。”
　　说完后，笑得意味深长。
　　虞念秋估摸着是裴怀瑾那边疏通了些关系，不作他想。
　　十一月初六是虞念秋的生辰。
　　一早，裴怀瑾和飞白就带着一车的物件到了虞家门口。
　　车上装得满满当当，有茶炉、甜酒、火盆、腌制好的生肉、香料……
　　裴怀瑾上个月问虞念秋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虞念秋望着他笑：“想去秋游。”
　　她这话出口的瞬间，裴怀瑾就明白了。
　　三年前，虞家还在长安时，虞念秋曾拉着裴怀瑾，反复问他送什么生辰礼物给自己。
　　木娃娃不行，笔墨不行，钗环玉佩也不行。
　　裴怀瑾一时没了主意，干脆说：“那什么也不送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秋游骑马，煮酒烤肉！”
　　虞念秋眼里瞬时烟花漫天，一个劲说好。
　　可是还没等到秋日，虞家就启程回越州了。
　　时隔三年，虞念秋再提起这事，反让裴怀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是他是那个作出承诺却没有付诸行动的人。
　　咚咚咚——
　　飞白敲开了虞家大门。
　　只见虞念秋带着盼儿，虞子方带着莲蓬，都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因着刚好撞上休沐日，虞子方定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阿兄！”虞子方步子轻快地跳到裴怀瑾身边。
　　他现在不喊“裴夫子”了，直接叫“阿兄”，比虞念秋叫得还亲切。
　　虞念秋：……
　　裴怀瑾摸摸虞子方的头：“子方。”
　　虞子方拉着裴怀瑾的袖口朝虞家大门的方向：
　　“阿兄你看，我阿姊今日是不是很好看？”
　　哪里用得着虞子方提醒？某人的视线早就飘过去了。
　　不同于平常的衫裙，虞念秋今日穿了套胡服，干脆利落方便行动。
　　腰身被腰带勾勒出延绵起伏的曲线，飒爽英姿中又带着几分女儿家的柔美。
　　裴怀瑾的视线落在虞念秋身上，停了一瞬。
　　心头的燥热感又袭来，他喉结滚动，随后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是很好看。”
　　嗓音不知怎么的，有点哑。
　　“子瑕阿兄看来备了不少东西。”虞念秋看着裴怀瑾身后那一车物件，禁不住笑得眼唇都是弯的。
　　盼儿手里也提了一篮子的吃食：“我家娘子准备了些甜食酥饼，上回做的柿子饼带了。”
　　“好嘞！”飞白机灵地接过篮子，在几乎塞满的车上找了个空隙放好。
　　几人一同出发去河畔。
　　虞念秋、裴怀瑾各自骑马，虞子方年纪尚小，与裴怀瑾同乘一骑。
　　盼儿、莲蓬则与飞白一同驾车。
　　到了河边，找了一处平坦宽敞的位置，几人就忙活开了。
　　取水、架火、铺席子、串肉……
　　虞子方和莲蓬玩性大，帮忙铺了席子后，就拿着纸鸢跑了。
　　河边风大，纸鸢乘风高起，远得似要飞向天际。
　　两个孩子激动得牵着线来回疯跑。
　　可没过多久，就见莲蓬跑回来搬救兵：
　　“娘子，小郎君的纸鸢落在那边的树梢上了，取不下来。”
　　虞念秋回头看去，见阿弟站在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下，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树梢顶端的那一抹彩色。
　　飞白自告奋勇：“这有啥？我去给虞小郎君取风筝，爬个树罢了。”
　　飞白跟着莲蓬去了。
　　盼儿去附近再拾些枯柴。
　　河畔边，一时只余下虞念秋和裴怀瑾两人。
　　裴怀瑾将羊肉架在火堆上。
　　虞念秋坐在一旁煮酒：
　　“子瑕阿兄，你往日只尝过我煮的茶，今日让你尝尝我煮的酒。”
　　裴怀瑾侧头看她。
　　她跪坐在席子上，四下无旁人，她也没戴幕离。
　　裙摆上绣的芙蓉花开得正艳，草丛中的枯叶散落在她脚边。
　　她心无旁骛，仿佛眼中只有炉烟温酒。
　　裴怀瑾揉捻着指腹，忽然侧身朝着虞念秋靠近。
　　郎君青丝扬起，勾缠在她的发尾。
　　本就不远的距离瞬时缩短。
　　“子瑕阿……兄？”虞念秋被裴怀瑾的举动惊了一下，下意识要躲开。
　　却听裴怀瑾温声道：
　　“秋娘，帮帮我，我眼睛好似进了风沙，睁不开。”
　　他双眼紧闭，白皙的皮肤似玉。
　　明明是那般风骨清正之人，眼角的红痣却诉出万般风月。
　　那颗红痣让她心头飞快闪过一抹脸红心跳的画面。
　　待要深究时，却又如烟散去。
　　虞念秋脸颊有些发烫，她及笄后还不曾和男子这般近地接触过：
　　“我带你去河边洗眼睛？”
　　虽说是河畔，但走到河边也要几十步。
　　裴怀瑾眼睛似乎疼痛难忍，眼角都有些湿润，如玉石沁水。
　　他轻声道：
　　“我不便去河边，你——像以前那般帮我吹眼睛便可。”
　　吹、吹眼睛？
　　虞念秋惊得微张檀口。
　　“这恐怕，不太适合。”
　　幼时他们确实帮彼此吹过眼睛里的沙子。
　　尤其是虞念秋，每次眼里进沙子，都眼泪汪汪地找裴怀瑾给她吹吹。
　　吹得不好，还扯着裴怀瑾哭。
　　可……那时他们还小，眼下他们都长大了。
　　此举未免太过亲密。
　　虞念秋双颊泛起云霞，匆匆起身拿了个瓢：
　　“子瑕阿兄，等我一下，我去河边取水来给你洗。”
　　站起身时，裙摆被风吹起，轻轻拂过裴怀瑾的侧脸。
　　裴怀瑾坐在原地，双目依旧闭着，笔尖还萦绕着少女衣裙上的淡香。
　　嘴角露出一抹自嘲。
　　呵。
　　小姑娘长大了。
　　不好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