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丑照，你就算把我拍成歪瓜裂枣我也不介意，记得把其他领导拍的好看些，尤其是省厅领导。”“没问题。”会上，殷真作为主持人全程脱稿，专业又周到，最后总结陈词。叶尹按殷真说的拍照，当殷真讲话时，他特意望向叶尹这边，她一连拍了好几张，然后在小本子上飞速记录要点。当叶尹远远地和殷真的炯炯目光相遇时，一种莫名的幸福悄然而至，内心的温柔被瞬间触动。会议结束，殷真陪校领导和省厅领导讲话，让叶尹回办公室赶稿。叶尹用最快的速度写完稿子并配图发给殷真，殷真改了几个专业词汇，秒回：“审核通过，可以发校园网！第一次写新闻稿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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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接近尾声，叶尹入职A大国际合作与交流中心。第一天上班，她化了全妆，怀着既忐忑又莫名激动的心情来到A大。本来入职新单位对叶尹来说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想到她的顶头上司是殷真，心情便有些复杂。叶尹被安排到和当时负责面试接待的小姑娘同个办公室，而她俩的办公室又挨着殷真的。小姑娘名叫小禾，在国外读研回来，入职中心已有一年。叶尹进来时，尽管穿着朴素，却光彩照人，小禾看呆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叶尹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最后一天来面试的。”
　　“当然认识啊，你叫叶尹，我对你印象特别深。”
　　“为什么？”
　　“你面试时间最长，其他人十五分钟就可以了，有些只有十分钟，我就觉得你稳了。”
　　原来和其他人相比，她的面试时间如此长。不知是殷真特意为之还是真的在试她的水平。
　　“哎呀，我竟忘了打卡，时间过了不能打了。”小禾懊恼极了。
　　这时，殷真进来了，他听见两位女下属的对话，笑着说：“怎么会忘打卡了？上班就是为了打卡呀。”
　　“唉，主任，我看到美女来了，就忘了最重要的事了。”
　　殷真望向叶尹，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片刻，说：“叶尹，小禾的工作内容很多，我要分一部分给你。有不懂的可以问小禾。”
　　“好。”
　　此时的殷真说话做事与领导无异，对叶尹更是公事公办，和自己以前认识的殷真挺不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叶尹喜欢公事公办，她可以放开手脚工作，不会有任何束缚。
　　“叶尹，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
　　叶尹跟着殷真来到他办公室，这是她第二次来，相比那次面试带来的惊喜，这次叶尹平静多了。
　　“你家到学校方便吗？”殷真问。
　　“我坐校车，校车正好经过我家附近。”
　　“恩，校车的时间都知道吧？”
　　“知道的，小禾给我了。”
　　“你办饭卡了吗？”殷真继续问。
　　“还没呢，要下个月才开始发卡。”学校每个月会把餐补打入饭卡中。
　　“这是我的，你先用。”殷真拿出饭卡，递给叶尹。
　　“我用你的，你怎么办？”
　　“我没事，你放心拿着，就当我请你吃食堂，你以前不也请过我吗？”殷真语气温柔，又有点恢复以前的他了。
　　叶尹接过饭卡，说了声“谢谢”。
　　“早上下午上下班时间都知道吧？”
　　“知道的。”
　　想不到殷真如此细心，她内心感受到一丝温暖，正好抬眼与殷真目光相遇，两人会心一笑。
　　之后，叶尹回自己办公室进入工作状态。叶尹逐步接手小禾给的一半工作，她虚心向小禾请教，做好笔记，记住她说的每个要点。过了一个小时，小禾脸上现出疲态，说：“有点累了，内容那么多，过会再和你说，让我先缓缓。”
　　“你先休息，我自己消化。”叶尹压根没觉得累，都是很容易接受的内容。想起以前上班马不停蹄天天像打了鸡血似的日子，现在交接工作这点强度真的不算什么。不过所处的位置正好相反，倒让她有些感慨。在外企工作两年后，她因为业务能力强，开始带徒弟，此后几年，她带出了好几届徒弟，现在时过境迁，自己成了徒弟，而她的老师，竟是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小姑娘，真是造化弄人。她瞥了眼办公室门口，正好殷真从办公室出来经过，两人视线对上后，叶尹略觉不自在，又垂下眼帘，她收起往事，继续专注地看笔记。小禾也异常敏锐于殷真的无意查岗，立刻关了电脑上不该有的网页，装出一副很认真没发现领导的样子。
　　这回殷真还真没注意小禾，他的心思全在叶尹身上。小禾的小举动被叶尹一眼看穿了，她知道在以前，她有些下属也是这么防着她的。不过小禾也只是稍微偷个懒，整个上午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和叶尹做工作交接。到了快下班时，殷真又经过她俩办公室门口，提醒说：“小禾、叶尹，下班了，你们可以去吃饭了。”
　　“好嘞，主任！”一想到吃饭，小禾来劲了，和叶尹一同去食堂。叶尹拿起殷真给的饭卡，看了下他办公室的门还开着，问小禾：
　　“主任怎么不去吃饭呀？”
　　“主任通常很迟才去吃，平常他都不来提醒，到点了我就去吃饭，也不用和他打招呼，主打一个随意，今天估计是你来了，他才过来提醒下。”
　　“有可能。”不用小禾说，叶尹也猜到殷真是特别照顾自己。
　　从行政楼到食堂，是一条不算太短的路。穿过教学楼，走在主干道上，十几年过去了，道路两旁树木成荫，烈日当头，绿荫丛中筛下无数金色的光斑。大学生个个青春朝气，三五成群有说有笑，从叶尹身旁经过，天之骄子的精气神，对叶尹来说太熟悉了，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诺大的食堂，餐桌上坐满了人，打菜区排起长队，菜品丰富，师生共用，一切如旧。
　　小禾带叶尹坐在一张超长桌上，这是由好几张桌子拼凑成的。小禾说这是流水席，学校各部门的职工都会在这桌吃饭，校办的职工吃完离席，教务处的职工就坐上了，教务处的走了，图书馆的坐上了，校领导、教师和学生是不会坐这桌的，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坐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规定。
　　叶尹有些好奇殷真会坐哪里。
　　“不要坐那边，都是一堆领导。”小禾偷偷朝远处靠近露台阳光充足的那边望去，叶尹明白，殷真肯定坐在领导那边。
　　流水席也是八卦席、吃瓜席，因为聚集了全校，各院系的一线职工，这些人中女性居多，年龄跨度从二十多岁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到五十多岁即将退休的老员工不等，所以关于学校领导、教师、职工、甚至学生的各种新闻都有，指不定哪天就能听到震碎三观的八卦，吃到需要好好消化的真瓜。
　　大家先是看tຊ了眼新同事叶尹，本以为匆匆打声招呼即可，结果不管男女，都有些挪不开眼，停顿几秒后才开始边吃边聊。叶尹心想，等她吃完走人，估计这桌就能立刻产生关于她的八卦哈。
　　叶尹边吃饭边抬头望向小禾说的吃饭入座禁区-领导专座，她想看看殷真到了没。扫视一眼，没发现殷真，于是转过脸，朝打菜区望去，殷真刚好打完菜，目光从那传来，锁住流水席。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叶尹顿时没有吃饭和听八卦的心情了，她假装随意，胡乱扒拉几口饭，当她再次抬眼时，竟惊讶地发现殷真坐在露台的一边独自吃饭。她清楚记得，在很久以前，他俩还是恋人时，她作为A大学生请殷真在这个食堂吃饭，那时他俩坐的地方，正是殷真如今吃饭的位置。
　　原来他与自己一样，忘不了这所校园的很多地方，有着两人记忆的交集。
　　小禾对叶尹的到来非常开心，工作上有人分担，平时工作累了有人聊天，中午有了饭搭子，最主要的是叶尹做事靠谱好相处，还不会和她形成竞争关系，年纪比她大很多，所以不在一个层次，用不着比较，也没有伤害。中午，两人关起房门，分享护肤打扮穿搭心得和娱乐八卦。
　　叶尹的心思压根不在这些上面，假装不经意地问：“主任中午也回办公室休息？”
　　“主任身兼两职，他是材料学院的教授，在那也有办公室，他还有个教师寝室，中午不常出现在我们这，我们只管聊天，现在是午休时间，门关了谁都管不着。”
　　“哦。”
　　聊了一会儿，小禾躺在简易折叠床上睡着了。叶尹趴在桌上，怎么都睡不着。她想到殷真这会儿会在哪？应该早就午睡了吧。突然，她听到走廊传来一阵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脚步声在隔壁房间门口停住，然后传来开门声，最后又恢复了安静，叶尹猜测殷真来了。两人只有一墙之隔，叶尹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细碎的声音，可听不清具体是什么。被这么一搅扰，她思绪起伏，更加难以入睡，拿起手机，看着屏幕发呆。又过了很久，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上班是来挣钱，不是谈感情，更何况是段过期的感情，她一个经历过职场和生活波澜的中年女人，怎么会有这种小女孩心态。于是，她放下手机，又趴在桌上闭目养神。这时，手机居然震动了几下，她急忙点开一看，一个醒目的名字出现在眼前，殷真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在午休？”
　　“趴在桌上睡不着呢。”
　　“我这里有多余的折叠床，明天给你。”
　　“谢谢。”
　　殷真拿着手机，对着屏幕想了很久，打出一行字：“第一天在母校上班，感觉如何？”
　　“物是人非。”
　　“怎么说？”
　　“没了以前做学生时的感觉。周围的人都换了。”叶尹感慨。
　　“我在还不行吗？”
　　“我们都变了。”
　　长时间的沉默，殷真又发来消息，说：“我没变。我一直坐在露台一边吃饭，你还记得那个位置吗？”
　　叶尹怎会忘记，可是她现在只能坐在流水席，朝殷真那边望梅止渴。
　　“记得。”叶尹回复，接着问，“小禾说你平时中午都不来办公室，今天怎么来了？”
　　“来看你。”发完这句，殷真自觉不妥，又补充了一句，“看你适应了没有。”
　　叶尹了然，心里掠过一丝甜意，顺手发了一句：“第一天做我领导，感觉如何？”
　　隔壁殷真会心一笑，打出一句话：“感觉很美妙。”
　　“哪里美妙了？”
　　“在工作日时间想你的时候，随时可以联系你，见到你。”
　　叶尹沉默了，她不敢再聊下去。
　　殷真明白自己有些越界了，说：“你休息吧，下午还有任务。”
　　“好。”
　　两人一致把刚才对话删除。
　　这个中午，殷真和叶尹思绪纷乱，毫无睡意。下午一上班，殷真就给叶尹一项任务，他要以主持人的身份参加一场培训会，叶尹负责现场拍照和写新闻稿，这是新人入职要做的第一件事。在去会议室前，殷真不放心叶尹，说：“你以前有做过类似的事吗？”
　　“没有呢。我看过小禾以前写的新闻稿，心里有数。”
　　“嗯，新闻稿要当天写完，给我审核后发布在校园网，不要求文笔多优美，只要表述准确要素齐全出手快就行。最好是在参加会议前把部门写好的相关材料拿来，方便提前写模版，会议时把信息填入，会议结束稍微修改就可以。”
　　“我还没写模版呢，下回我知道了。”
　　“没关系，你第一次写，可以稍微慢点。新闻稿对你来说小菜一碟。”殷真说的笃定，叶尹心里疑惑，明明知道自己第一次写，还说什么小菜一碟。
　　“你那么相信我？”
　　“当然，我很了解你。”殷真接着说，“拍照要先拍远景，把会议标题拍入，这次省厅领导参会，你还要单独拍领导发言照片。注意多角度拍几张，选好看的。”
　　殷真耐心讲解，让叶尹想到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和她说的。
　　“我记下了，你放心。我会给你选出一张最好看的。”叶尹不忘调侃殷真。
　　“我不怕丑照，你就算把我拍成歪瓜裂枣我也不介意，记得把其他领导拍的好看些，尤其是省厅领导。”
　　“没问题。”
　　会上，殷真作为主持人全程脱稿，专业又周到，最后总结陈词。叶尹按殷真说的拍照，当殷真讲话时，他特意望向叶尹这边，她一连拍了好几张，然后在小本子上飞速记录要点。当叶尹远远地和殷真的炯炯目光相遇时，一种莫名的幸福悄然而至，内心的温柔被瞬间触动。会议结束，殷真陪校领导和省厅领导讲话，让叶尹回办公室赶稿。叶尹用最快的速度写完稿子并配图发给殷真，殷真改了几个专业词汇，秒回：“审核通过，可以发校园网！第一次写新闻稿达到这种程度很不错，照片拍的也很好，加油！”
　　“谢谢你的指点。”
　　叶尹在手机相册上用手指滑动照片，认真专注地看着一张张殷真不同角度的照片，她觉得他每张照片都有种特别的男性魅力。
　　下午时间转眼即过，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殷真给叶尹发了微信，说：“下班了，赶紧坐校车回家。”
　　“谢谢提醒，你怎么回去呢？”
　　“我在学校食堂吃完开车回去。”
　　“你平常都在学校食堂吃晚饭？”
　　“是啊，我一个人懒得做菜。”
　　叶尹心想，如果有家人在殷真身边，他就可以吃到热饭热菜，不用天天吃食堂，也不会有意无意地撩拨自己。
　　“你应该挺想家人来吧？”叶尹试探。
　　“嗯，我挺想念我儿子。”
　　叶尹心下一沉，他应该也挺想念妻子，那个和自己神似的女人，或许自己这些天的快乐都是没有意义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