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霁言低着头，小心地用棉签给床铺上的女人上药。女人一头短发，看起来格外飒爽：“听说你老婆也在这一批新兵里？”“嗯。她父母是烈士，又是这一批里唯一的大学生，上面没理由拒绝。”“烈士？原来是沾了父母的光啊。真幸运，不像我，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姜好一愣，因为愤怒，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怎会有人觉得烈士的优待是幸运？可陈霁言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吹了吹女人胳膊上的伤口，温和问道：“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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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的夏天，姜好作为唯一的女性海军飞行员参与了紧急救援。
却在带领被困公民撤离的时候，遭到了伏击。
颠簸的下坠里，姜好含泪发出最后一条语音：“84559，完成支援任务。”
陈霁言紧攥着对讲，眼前血红一片，颤抖地嘶吼：“姜好！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回来举办那场，欠她三年的婚礼。
……
“84559。塔台，飞机受到敌方撞击，控制失灵，请求返航。”
“呼叫84559。这里是833，我奉命接替你进行巡航任务。请返航！”
“84559收到。我已无法返航，你们继续前进。”
“重复！你们继续前进！”
姜好从梦中猛地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她又梦见姜父在海上执行公务殉职前的最后一段录音了。
自从父母相继因公殉职，三年了，这个录音就如同鬼魅一样缠着姜好，让她不得安生。
姜好缓了缓神，下意识看向床头柜，那摆着一个海军飞行员的帽子。
因为父亲坠海连尸体都捞不到，部队只能送来这个代替他。
姜好拿起帽子，出神地摩挲着上面的五角星，喃喃道：“爸，明天我就正式进入你和妈妈殉职前的部队了，你们一定会为我骄傲的吧。”
灯光在那如黄金般闪耀的五角星上闪了一下，如同回答。
现在是1991年，全国军招结束后，姜好以飞行学院最优等的成绩转职进了军队，辗转之下才来到父母曾经的部队。
翌日，开营结束后，被招录的五十人队列排开，以军姿站定。
姜好目不转睛看向前方，一人的脸，忽地映入她的眼中。
军帽帽檐压住来人的额头，只露出凌厉的五官。
一身军装更衬得他高挑挺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
是陈霁言！
是姜好结婚三年的爱人，更是现任白云军区航空军第三分队的中队长，她此次训练的总教官。
选择来这，姜好除了有想继承父母的遗志，更多的还是想多见见他。
自他们结婚后，他就驻扎这里，整整三年，他们连一面都没再见过。
姜好甚至以为，和她结婚的是那张冰冷的结婚证。
而如今，他终于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了。
姜好紧抿住嘴唇，淡淡的喜悦在心里蔓延开来。
可陈霁言的视线从她脸上快速扫过，没有停留，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姜好心里一阵失落，想起现在的场合，只能作罢。
陈霁言简单讲了几句，便直接转身离去，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
姜好不自觉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略一失神，就被教官狠狠甩了一下。
“夹紧腿！别塌下去了！不要妄想我会因为你是女的，就对你客气！在这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这一下来得又重又狠，她的胳膊一下就肿了。
等到训练结束，姜好白着脸，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她在原地缓了缓，才动身往宿舍走，却瞥见树荫下一闪而过陈霁言的身影。
她眼前一亮，喜悦瞬间涌上她的心头，连胳膊上的淤青都不疼了，连忙跟在了他后面。
陈霁言几步就走进了军医处。
姜好敲了敲门，小声问道：“有人吗？”
可无人回话。
姜好疑惑地皱了皱眉，推门而入，脸却一僵。
白色的帷布后面，若隐若现出现两人身影。
陈霁言低着头，小心地用棉签给床铺上的女人上药。
女人一头短发，看起来格外飒爽：“听说你老婆也在这一批新兵里？”
“嗯。她父母是烈士，又是这一批里唯一的大学生，上面没理由拒绝。”
“烈士？原来是沾了父母的光啊。真幸运，不像我，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
姜好一愣，因为愤怒，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
怎会有人觉得烈士的优待是幸运？
可陈霁言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吹了吹女人胳膊上的伤口，温和问道：“痛不痛？”
他眼底的心疼不似作伪。
好似一盆冷水对着姜好泼了下来，她浑身蓦然一僵，理智逐渐回笼。
这时，就听那女人又问道。
“对了，你什么时候打算和你老婆说离婚的事情？”